冬节长至

【李川奇×赵启平】卡农与吉格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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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回头到了那儿我打你电话。还有，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今晚听我说了这么多。”

李川奇在坐镇上海一个月，虽然是这个市的所谓父母官，却着实对这儿不太熟悉。除了必要的指导工作，和上任第二日差点英勇就义那回，李市长几乎天天驻扎市政府办公厅，没有走出过黄浦一步。

周日晚饭点，永远都是人满为患的地铁2号线比以往更挤，而人民广场、南京西路、静安寺又全是庞大的换乘车站。李市长被挤得慌，虽然身高一米八六，站在人海中不必担心缺氧，大可以轻轻松松在人群上层呼吸车厢顶的空气，但当他听到“下一站，静安寺。静安寺是换乘车站，换乘轨道交通7号线的乘客……”时还是觉得，两站路如一世纪。而待他终于在四通八达的静安寺地铁站下找到芮欧百货的商场入口，表上指针已经堪堪迈向了六点一刻。

他照着赵医生发来的短信往餐厅一路过去，立在扶梯上依然没从方才的地铁人潮中回过神来，职业病发作起来，开始思考上海的公共轨道是否还有改善空间。直到眼见着赵医生说的餐厅招牌立在眼前，他才恍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归交通或者城市管理，而它们无一例外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外。

李川奇在餐厅入口处一望，按短信里写的，沿着右侧落地玻璃一溜看到底，果然在最后的镜面背板前找到了赵启平，服务员正在上菜。他满怀歉意地疾步走过去，欠身坐下便忙不迭地道歉，解释说有两份文件加急等批复，下午晚些时候又赶去了办公厅耽搁了一会儿，出来后又大战地铁，如果此刻衣冠不整，他深表抱歉。

赵启平却哈哈一笑不甚在意表示理解，看到来人，脸上神色兴奋道：“李市长，其实您来得正好，菜刚刚上齐，点得不多，如果不够过会儿再加。我今天没有点甜品，因为给您准备了这个。”

桌是小方桌，几道菜和各自的杯盏碗碟把桌面塞得无比拥挤。

文火焖小牛肉，干煎带鱼，浓汁闷萝卜，石锅豆腐，清炒小菠菜，虾皇饺，鹅肝藕饼。

李川奇视线扫一碟一碟扫过去，盘子很大菜量却小，果然，这就是上海啊。

而赵启平手指的是一只搁在餐桌最边上的白粉色手提纸盒，李川奇凑身过去看，纸盒上排的三个字令他哑然失笑：“胖仙女？”

赵启平嘿嘿一笑：“对。纸杯蛋糕，枫糖培根的，特别好吃，您一会儿带回去慢慢吃。”

“枫糖培根？这样的搭配倒是第一次听说。”李川奇笑笑，转脸又发憷，“可我要拎着个这么嫩的纸盒子去挤地铁……”

“我开车来的啊。”赵启平答得理所当然。

李川奇深吸口气，如同做了个大决定：“好，那我就收着了。今年寒假我接女儿过来玩儿，她一看到盒子就应该会喜欢。”

赵启平夹过一只藕饼，闻言挑眉：“我要是轮休，给你们当导游啊。”话音落了，看到李川奇一边点头应着“好啊”，一边拿勺子从石锅里舀一点豆腐出来，于是话音再起，“这个豆腐煲里用了火腿、菌菇和开洋提味，香吧？”

李川奇先表示赞同，而后再问：“开洋？”

赵启平解释道：“哦，就是虾皮。不好意思呀，这是我们地方话，说习惯了。”

李川奇听到面前人解释的时候正送块豆腐到嘴里，突然很感慨。豆腐煲里的豆腐用的不是嫩豆腐，而是那种老豆腐，是他小时候常有的味道。而赵启平话间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吴语方言让他想起小学门口摆摊卖卤老豆腐的奶奶，她大概在北京很多年，说话已经不自觉地带点儿话京腔，但只要话一说多，聊着聊着却也会漏出几字苏话来。李川奇觉得亲切，更有莫名几许熟稔翻卷而来。

餐食过半，赵启平突然小心翼翼提起个话题来：“我们科主任让我‘自然地’联系一下李市长问个问题——但既然现在李市长在我面前，那我就直接说了。就是，咳，那个……周三晚上淮海路那儿吃饭，您去吗？”

李川奇看他一眼，说的话却文不对题：“总是您来您去的，你说得不累我听着都累。”

赵启平一愣，哈哈笑出来，道声“明白”，搁下筷子再问：“那你去吗？”

“不去。”李川奇答得很干脆，“没空。周三下午静安老年活动中心数字图书馆剪彩，晚上有讲座。”

赵启平嗤嗤笑道：“真的没空啊。那我们主任要失望了，他等这个基金是真的等了n久了。”

“这我是真的没办法。不过，其实我去不去他可能都要失望了。”李川奇一摊手，“他这个什么……颈段脊柱疾病基金申请是国家级的，直接交到卫生部的啊。我这个小副市长上边没人，真一句话都说不上。”

赵启平差点半只虾皇饺噎在喉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李川奇看赵启平神色，淡定地往他的杯子里续了些水：“你知不知道就昨天今天两天，关于这个基金申请，关于周三淮海路的那餐饭，我接了多少电话收了多少邮件？”

赵启平勉强稳妥吞咽了嘴里的虾皇饺后，才“噗”地大笑出声：“你……比我惨。”

肆无忌惮地笑过之后赵启平对着李川奇说话愈发放恣，一餐饭快吃毕的时候，他甚至凭着外科医生的优良手速从李川奇的筷子底下抢走了最后一只鹅肝藕饼。他炫耀似地在筷子尖上给它来了个优雅亮相，再一口咬去了大半只，仔细嚼完了才开口道：“我过几天要去香港交流一个月，如果我……”

话未说完，即被李川奇貌似自言自语的话打断了：“是你去啊……”

赵启平没有听清，想再问，李川奇就歉意地示意他继续讲。赵启平便也不矫情，继续道：“我是说，如果，我带的漫画万一被扣在海关……我指的是万一啊，一般来说不会的——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李川奇先是一愣，而后竟开始发笑，狠狠笑了一阵他才摇了头：“不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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