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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川奇×赵启平】卡农与吉格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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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的心里情绪纷乱。

 

李川奇将茶杯往赵启平跟前推了推,杯子里是泡过第二道的普洱。赵启平将相框背板重新扣好递过去,抬手端起了杯子,一双眼却愣愣看着面前的李川奇。李川奇接过相框,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儿看了几秒,眼里神色早已柔成了水,嘴角噙着赵启平从未见过的笑意。

他将相框放回原处,往口中送了口普洱,轻轻开了口:

“我女儿像我吧?而且她也特别粘我,可能是因为我们很少见,她住在北京,我这几年也没有个非常固定的住所,你看现在又到上海了……她啊,平时特懂事儿的小姑娘,可是每到要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就开始撒娇,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的太太,九年前生她的时候因为羊水栓塞去世了。我的老丈人身体一直不好,我太太去世以后,他也很快病倒去世了。我女儿就一直跟着她外婆,也就是我的丈母娘生活。

我太太和老丈人前后去世的时候,我的丈母娘觉得天都塌了。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喜事儿,到了我们家就成了丧事。

给我太太做手术的苏医生一度都不想做医生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特别失败。我也是。我一度也变得特别没有信心,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的权利,因为我害怕别离。直到我再次看到了这句话。

那段时间我天天心神不宁,只能把工作停一段儿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放放音乐翻翻书。我是读中学的时候就看的《飘》,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又从书柜里拿出来,一翻就看到这句话……况且这些事情人力不可及,谁都没有错。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就不必要和自己较劲儿了。

或许这也是我时常感念生活的原因吧,我总觉得它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而无所作为。真到了难过的坎儿,它就会推着你,不论以何种方式。

后来,重新开始工作之前,我就把它抄在自己所有常需要用到的本子上,包括工作日志。每天看每天念,渐渐就能继续往前走了。”

 

听着李川奇说话,赵启平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种安人心魄的神奇力量。此前失落也好焦躁也罢,甚至还余的几丝疲惫和无奈,在他话音起后,竟都能被一点一点淡去了。他突然就在想,李川奇便是生活带给他的,一个推着他往前走的人吧。

赵启平心下松了,面上表情也开始有了改变。坐在对面的那人发现了,轻声笑着问他:“怎么样,舒服点了?”

赵启平点点头没有说话,反抬眼对上了李川奇的那双平静的眸子,深邃而淡然,可他却能发现那里曾经盛放过的巨大痛苦和悲伤而留下的那些痕迹。他在普洱茶香缭绕间说着这些过往的起伏,波涛汹涌;可他的声音却安安静静,平稳如一面宽阔的镜子,映得了天高水远。

赵启平心里一痛,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承受了多少才能走到今天。他给人看到的永远是他的云淡风轻,但其面上的浅淡风云背后,又有多少暗夜中的风暴骤雪、冻雨冰凌是要他独自一肩担负的。

李川奇看到赵启平脸上神色已然放松,肩背重新挺起来,自己也放了心。给他的杯子里续水后,两人继续聊了些有的没的,时间渐晚,赵启平突然好奇开口问他:“你女儿现在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吧?叫什么名字啊?”

“哦,对。她叫李奕绥。”李川奇一笑便答了,“神采奕奕的奕,绥靖的绥。她的出生……所以我希望她往后,能够一路光明,一路安宁。”

赵启平看李川奇说这话时候的脸,一双眼直直定在照片上,一脸宠溺的笑温柔到了骨子里,眼角的纹路里却全是想念,于是心下动容道:“既然你这么想她,她又那么粘你,怎么不把她带到身边来?”

李川奇闻言眼色闪了闪,出了口气才叹着答他:“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如果我把我自己的女儿带在身边,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爱她、照顾她、陪伴她;而她的外婆又在承受着失犊之痛,再把她的外孙女带走——我想她们都不会快乐。”

 

那天半夜赵启平回家躺到床上,刷过了牙,舌根喉间依旧全是陈年普洱的回甘。他眼前交替闪过的是小奕绥那和李川奇尤其相像的眉眼鼻唇,还有李川奇谈起女儿时的脸色;他的耳畔回响的是李川奇的声音,一字一句,细碎絮语,仿佛将今晚他讲过的话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突然就觉得,李川奇这些年走过来,身边肯定不乏真正关心他的三五好友,可他们未必懂他,而因此他也一直很孤独——即便,也许他早已习惯了,甚至开始享受这样的孤独。

赵启平心内开始翻腾,有些异样的动容。

 

而李川奇彼时送走了赵启平,回转到客厅去收茶具,在厨房水槽中清洗杯壶的时候,突然觉得口干,方才意识到今晚的自己说了太多的话。

有那么一刻,李川奇任水龙头开在那儿,自己却怔在原位,手里捏着个茶杯也不动弹。此夜之前,他从来没对谁说过这些事情,也从来没对谁一口气说过这么多心里话。太太过世后更是如此,多少悲伤难耐他也只一个人吞了咽了,就连对着自己的父母,怕他们担心,他也是只字不吐。

今天晚上他拉上赵启平回家喝茶,本意是为劝解他,当时看到他一人攥着个啤酒罐立在街灯下觉得心疼,才将自己此前原以为会一直藏下去的事儿第一次拿出来说。可只要一开始说,面对着这个人,他竟然有些刹不住了。一点一点,他将心里面埋了九年多且一直无从表露的情感,毫无顾虑地对着赵启平袒露出来。

他此前只是欣赏赵启平,觉得现在如他这般又勤又真,而且坚持固守本心的人,已经太少见了。可今夜,李川奇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他哪来的信任,莫名就认为他会听,甚至可以明白,可以理解。

 

李川奇才将茶具洗净重新摆进玻璃橱柜里,就听到手机短信的震动声。

他擦了手走过去划开屏幕,是赵启平发来的:“李市长,周日晚五点半,静安寺地铁站旁芮欧百货,有空共进愉快的晚餐吗?一为今日放您鸽子道歉,二为谢您今晚的普洱和劝慰,非常受用。”

李川奇看到这几行字,挑着眉毛一笑,转手去翻自己的行事历,确认无误再回了短信:

“有空,回头到了那儿我打你电话。还有,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今晚听我说了这么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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