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节长至

【李川奇×赵启平】卡农与吉格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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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接下来赵医生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又迅速把李市长说愣了。他这么说：“李市长，我可以开车送您啊。”

一语既出，赵医生面上表情咧嘴露齿，却还是无可控地僵了一僵。赵启平从读初中的时候起，就经常可以在早读前从课桌里摸出用带着香味的信封装的几纸情信一些糖果；再往后，每天还能不间断地收到牛奶或运动饮料。其实，一直到博士毕业他都不很理解，为什么一些姑娘可以为了看场男生的球赛而不惜翘课；为了和他的临床操作排在一起而去调课；亦或是一个一个在图书馆里陪着熬夜，看到他准备回宿舍了，才窸窸窣窣站起来跟在他后头。

但是今天，从来不屑去拍领导马屁，甚至见到领导巴都不得一脸无辜作视而不见状的赵医生，竟然突发奇想要送领导回家——他终于明白了——而这于他而言的确是一种无比神奇的体验。

嘶，赵医生怀疑自己大概血压也偏低，不然他的心率怎么也有些过速。

“呃……”赵医生自觉尴尬，迅速调整呼吸又赶忙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您这个低血压和轻微的脑供血不足就是累出来的。您要是一会儿自己回去的话也太折腾了，反正我也下班了。市长您这为人民服务贯彻落实得太好了，把自己都落实进医院来了，人民也不希望看到您一上任就英勇就义呐。所以，就让人民今晚服务一下市长如何？”

“让人民今晚……服务一下市长？”李市长憋笑辛苦，却依旧故作饶有兴致般抬眼望向赵医生。

赵医生心神一颤，向来从容的人竟然开始紧张得连说话都打磕巴：“这个这个……做一回司机嘛。这个……我是上海本地人嘛，到哪里都熟，一点都不麻烦的。”

李市长闻言终于哈哈笑出来，一边笑一边虚点了点头。

“您这是，同意啦？”小赵医生心率愈速。

李市长微闭了闭眼睛：“怎么，小赵医生又反悔了？”

后来赵启平回想在留观室度过的那近两个小时，除了自己高频率小幅度的摇头和一连串忙不迭出口的“没有”之外，他完全记不得后来自己又和李川奇聊了些什么。印象最深刻的却是自己那刻的情绪，胸腔里的喜悦有些激荡。他的左手一直攥着，在五月正好的气温里紧张得出了点汗。

赵启平也曾哀叹自己从小到大向来都是被追的那个，怎么一到了李川奇跟前就被死死制约得无法动弹。那时李市长正在衣橱前挑翌日要搭的领带，听到赵医生的感叹淡定地转过来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见的第一天的傍晚，你在留观室和我说了什么吗？”

小赵医生幡然醒悟，一片红从脖颈烧到耳根，随后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转出卧室去厨房洗苹果了。

从此以后，赵医生再也不敢主动哀叹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他不知道，那天自认智商情商完全掉线三秒蠢回解放前的赵医生，在李市长眼中是可爱得能记一辈子的，一如那天晚上李市长在赵医生车上看了二十分钟的夜上海。

这是李川奇第一次看到晚间的上海市中心。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恰巧避开了晚高峰，赵启平的车一路从静安驶入黄浦，在李川奇眼里，夜上海妖娆而且妩媚。繁华与市井，流动与凝滞，冲突与和谐，精致与浮躁，活泼与雍容，这些元素特质恰如其分地被安置在这座城市中，看似拥挤无章，却总在人不察间即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而当他转了眼，无意间看到认真开车的赵启平的侧脸被车外的街灯霓虹映得奕然的那一刻，李川奇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爱上上海了。

二十分钟后，李市长看赵医生将车熟门熟路地开进了连他自己也才来了两回的小区，迅速来到了自己的那幢楼下，顿觉奇怪：“怎么，小赵，你对这个小区很熟悉嘛？”

赵医生寻了个车位将车认真停好，才笑嘻嘻地回话道：“不好意思李市长，我就住您对面这幢楼。”

“嚯，你倒是真能忍了一路没有说。”李川奇抬手去解安全带，侧头看他，眼里隐约笑容疲倦但是放松。

“李市长，您要是夜里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可以随叫随到。虽然我是骨科的，但您相信我，这些基础诊断我还是绰绰有余。” 赵医生嘿嘿一笑，也解了安全带，“要不，您留一个我的电话？”

这次李市长倒很爽快，抿嘴笑了笑，掏出手机点到拨号页递过去：“好，你自己拨吧。我一会儿就存上。”

赵启平目送李川奇刷了门禁卡走进公寓楼，眼见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又暗下，突然没那么着急上楼。算格局，眼前的这幢楼靠小路的两扇窗应该分别属于书房和卧室。于是他锁了车门，倚在车边上想等着看一两分钟后哪一层的窗户会“啪”地亮起一盏灯来。果然，不久后他就看到了一扇窗内暖黄色灯光亮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一幢楼这么多住户，这或许就根本不是李川奇的房间，但他却也愿默认这盏被点亮的灯就是李川奇到家的讯息。

赵启平心满意足地移开目光，下一秒便看到了夜空。前几日的上海雾霾深重，今夜天空却难得干净。天空澄明，无星无月，显得特别黑，却能看到稀疏排布的云絮，三三两两，摇摇晃晃。他忍不住又盯着夜幕看了一会儿，直到肩背都发酸了才低头，转了转脑袋回身朝背面那幢公寓楼的门禁走去。

而原本走到三楼卧室落地窗边正准备拉窗帘的李川奇，一低头却碰巧瞧见了倚在车上仰面看着天幕的赵启平。他待赵启平走进楼内后，亦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头顶。头顶的那片天空黑得彻底，又深又远，空气澄澈，清晰可见几团四散的浅薄云絮。

然后他摸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点了第一条呼出电话存了。他看着屏幕上的“赵医生”三字，轻轻笑了一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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